费尔南德·布罗代尔中心

纽约州宾汉顿大学，美国

Fernand Braudel Center, Binghamton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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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曼纽尔·沃勒斯坦

（路爱国 译）

评论 第443号

2017年2月15日

完全不可预测的法国总统选举

        一年前，法国2017年总统选举似乎已经非常笃定。有三个政党参与争夺：中右翼的共和党（LR），中左翼的社会党（PSOE），以及极右翼的国民阵线（FN）。由于法国通常有两轮选举，而只有两位候选人能参加第二轮，因此，关键问题一向都是：三个候选人中哪一个将在第一轮被淘汰掉。

        当时似乎很清楚，代表着反建制情绪的国民阵线将进入第二轮。似乎同样肯定的是，如果弗朗索瓦·奥朗德总统寻求连任，他会输得很惨。这就意味着共和党候选人将进入第二轮。如果共和党选择阿兰·朱佩而不是前总统尼古拉·萨科齐，尤其会如此。大多数人认为，朱佩远比萨科齐更能吸引社会党和中间派选民，从而更有可能赢得总统职位。

        因此，一年前的普遍看法是，建制派政党将占据上风，而朱佩将赢得大选。现在看来，这些预期大错特错。如果说，美国特朗普当选和英国脱欧派的胜利出人意料，那么，在法国目前无法预料的局势面前，它们还是略逊一筹。法国有六位可能参选的总统候选人，所有的六人（是的，所有人）都声称反建制。此外，六人中哪两位会进入第二轮，到今天为止没人能说的清。从现在到2017年4月13日第一轮总统选举，选民的意向似乎极不稳定。

        下面说明一下为什么会如此。法国复杂的制度旨在支持两大建制派政党。它通常是有效的。但它假定每个人都被要求去投两次票。这一次，有四次投票--首先是两轮初选，然后是两轮总统选举。这意味着参加第一轮初选的选民必须预测到第三次投票（总统选举第一轮）的结果，以便决定在第一轮选举中投谁的票。这个对选民而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结果是初选结果可能非常令人惊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共和党率先举行初选，分别在2016年11月20日和11月27日。在这个右翼和中右翼选民的初选中，有三个主要候选人。看似得到最多支持的两位是萨科齐和朱佩。第三位是弗朗索瓦·菲永，他在民调中远远落在后面。菲永以某种反建制姿态参选，他强调财务上的滥用是邪恶的，过去在这个问题上萨科齐遭到指控而朱佩则被定罪。他在社会问题上也超级保守，天主教选票有吸引力。

        菲永让大家都感到了惊讶。在民调中他位居第三，只得到约10％选民支持。在投票中，他高升了约30个百分点并位居第一。他的胜利如此确定以至于位于第三的萨科齐转而支持了他（如果说只是为了伤害朱佩的话）。菲永在第二轮投票中以二比一轻松战胜了朱佩。

        接下来是左翼的初选。奥朗德在初选之前退出了竞争，因为他预计自己会败的很惨。他的总理曼努埃尔·瓦尔斯立即加入竞选并被期待获胜，至少在第一轮中。瓦尔斯作为建制派候选人参选，得到了法国左翼中的右翼的支持，奥朗德也给予暗中支持。

        奥朗德的两位前部长作为左翼候选人对阵瓦尔斯。阿诺德·蒙特堡[Arnaud Montebourg]由于奥朗德的紧缩政策而辞职。本瓦·阿蒙[Beno?t Hamon ]遭奥朗德解职，因为他在内阁反对这些政策。他们两人都觉得奥朗德和瓦尔斯背叛了左翼。曾经预计蒙特堡会在瓦尔斯之后位居第二，也许还有可能在第二轮中获胜。

        这些都没有发生。在第一轮选举中瓦尔斯位居第二，获胜的反而是哈蒙而不是蒙特堡。哈蒙在奥朗德和瓦尔斯在位期间拒绝认可他们的执政记录，坚持讨论新的未来政策，提出重要的新政。突然之间，左翼初选中的左翼似乎强大起来。哈蒙得到了许多各类左翼派别的支持，并且在第二轮中能够以接近58％的得票率击败瓦尔斯。

        另外还有两人参与竞选。一个是伊曼纽尔·马克隆[Emmanuel Macron]，他是奥朗德的前部长，他认为奥朗德的政策还不够新自由主义，他组建了自己的政党“前进！”[En Marche!]马克隆拒绝参加左翼初选。他坚持自己的纲领—在经济事务上非常新自由主义，而同时在所有社会问题上则非常进步。另一个参选的是让-吕克·梅朗雄[Jean-LucMélenchon]，多年来他一直以左翼中的左翼自居。他称自己的党为“不屈的法国”[“La France insoumise”]，指的是抗拒并不允许自己受人支配的那些左翼人士。出于这个原因，他认为所有在奥朗德政府任职的人均非左翼，即使他们后来辞职或被解职，从而把他们全都拒之门外。

        马克隆认为，他的纲领会吸引从左到右各类中产阶级选民。左翼初选之后，许多对哈蒙的左翼立场感到愤怒的瓦尔斯的选民最初威胁要转向马克隆。马克隆从而似乎在第一轮总统选举中对菲永构成了威胁。梅朗雄对自己这次能赢不抱幻想，但他在为未来做准备。他非常不可能回应哈蒙关于让左翼团结在他身后的呼吁。

        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重大发展。菲永被暴他妄称自己是财务诚实的典范。他把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列入政府工资单，而他们所做的被认为是虚构的工作。这在法国并不是不寻常的做法，但这一情况涉及的金额如此之大，并且这种行为与菲永候选资格所宣称的如此相反，共和党开始大谈所谓计划B，即用其他人取代菲永。

        后来发现，替换菲永对共和党而言比保留他做候选人还要更糟。这是因为没有一个明显的候选人。而选择其中任何一个的斗争将会撕裂共和党。此外，菲永发起反击，他为错误行为道歉，并断言他仍然可以获胜。计划B消失了，而菲永仍是共和党候选人。问题是，由于他的过失，他在第一轮总统选举中失去了多少选民。

        所以，正如我所说，每个人都声称反建制。在现实中，菲永和马克隆接近扮演这种角色。这使得哈蒙成为一个最有资格代表真正变化的人。但是，为了赢得第一轮总统选举，他必须使社会党团结一致（直到现在为止），吸引支持梅朗雄的选民，吸引环保主义者选民（到目前为止他正在这样做），并吸引中间派选民。这相当困难。

        那么，现在情况如何？国民阵线的玛丽娜·勒庞得到大约25％的民调投票已经持续一年有余。看来她处于平稳状态但在较高水平上。她在努力吸引现在已感失望的菲永支持者。马克隆在民调中位置上升。哈蒙同样如此。梅朗雄不做让步。正如漫画家所说，建制派都是其他人。

        但是，如果哈蒙成功，这将是一个重大的世界性事件。这将是最近几年在欧洲（或在其他地方）的第一个重大竞选，其中一个左翼候选人，公开的左翼，赢得了选举。这将逆转候选人和政党转向右翼的世界趋势。

        随着经济动荡继续扩大，作为一个左翼分子能够赢得大选的想法可能再次变得合法。这有点类似于假如伯尼·桑德斯在美国赢得民主党初选会发生什么情况。但请记住，这一切都取决于选民现在猜测谁将是第二轮总统选举的候选人。假如勒庞得25％选票，那么，75％的选票就在其他五个候选人中分割。

        到2017年4月23日才会举行第一轮总统选举。这对选民做出困难决定而言是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民调显示，对任何人支持的力度都很低，特别是对马克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预期民调中出现巨大波动。完全没有办法确定谁能得到所需的大约20％的选票以参加2017年5月7日第二轮总统大选。

        [伊曼纽尔·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版权所有，Agence Global负责发行。有关版权和授权，包括翻译和张贴到非商业网站事宜，请与rights@agenceglobal.com、1.336.686.9002或1.336.286.6606联系。在不改动本评论和展示版权所有条件下，允许下载、电子转发或通过电子邮件发送他人。如欲与作者联系，可发邮件给immanuel.wallerstein@yale.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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